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程贵平:20年(一)
2016-01-20 48506

      作者:程贵平

 无法给20年后勾勒一个清晰的画面,但20年前的一幕幕至今历历在目。从来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,而让20年前变成旧痕;也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,而让20年前的记忆变成碎片;相反,正是因为时间,而让20年前在我记忆的深处勾勒出一道深深的忆痕,永不褪色。今天用文字拾起记忆中的点点滴滴、讲给那些有着类似经历的人听,同时致我的亲人、朋友、以及帮助过我的那些好心人一声谢谢。

    ......

“你是新年第一位病人”。

护士一边在挂号,一边说到,头始终没有抬起。我听不出她的口气是欢迎我这位新年的患者还是欢迎新年的到来。我没有心情去判断她这句话的意思,肚子揪心地疼,已经有五天了,五天没有进食,也没有合眼。我的左右两边被父亲和叔搀扶着,也许因为我的嚎叫惊醒了病房里的人,有好几个脑袋从门里探了出来,揉着惺忪的眼睛,他们在轻声嘀咕着,好像在说又来了一个,让我顿时毛骨悚然。我没来得及去辨认他们的脸,脑袋们回去接着睡了。天还没有亮,医院里只有我们的脚步声,和着我阵阵的呻吟。

接下来便是几项检查,住院手续很快就办妥了。两个白大褂走进我的病房,说着一些我似懂非懂的话,一会摸摸我那涨得老高的肚皮,一会又拿着听诊器这儿听听、那儿听听。他俩好像有什么不同意见,两人一边嘀咕,一边又像是在打赌,我顿觉自己就如同赌场上的一副骰子,攥在赌博人手里,狠狠往桌上一扔,他们很想知道摇出的号码是不是自己猜的。两个医生就如同两个下筹码的赌徒,嘴里一边喊着自己下的筹码,一边希望骰子摇出自己叫的号码,完全不顾骰子的感受,而只关注自己的判断正误。

一旁的父亲和叔叔们着急了,“大夫,到底什么病?”父亲终于等不下去了,声音近似咆哮。两个大夫头一致转向我的父亲,他俩停止了争论,稍年长的那位大夫一边朝外面走去,一边喊上我的父亲,他们出门了。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,留下来陪我在病房里的几位叔叔个个面面相觑,没有了主意;也许是因为赶了30多里的山路,他们用一辆自制的手推车从乡医院出发,整整花了45个小时,一路小跑赶到县医院。那个年代,对我们山里人来说,最快的交通工具就是拖拉机,一个村也就一两台,那些拖拉机都是用来拉货用的。半夜赶路,再加上冬天零下10度的天气,过度的疲劳,个个脸上写着的憔悴并不比我好到哪里去。他们没有多说话,个个矗立在那里,好像在等待法官审判犯人一样。

过了好长一段时间,父亲回来了,叔叔们蜂拥而上,但谁也没开口说话,个个瞪大的眼睛已经向父亲发起了询问。父亲从牙缝中只挤出一句话:大夫说了,需要立刻做手术。

从我被推上手术台那刻起,记忆便中断了……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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