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富有的国家,瘦子通常是有钱人,胖子中穷人占了大部分。
美国的科学家说,因为穷人能花在食物上的金额相对少,所以本能希望每一块钱买到最多的热量;这些便宜的高热量食物,就储存在油炸快餐、食物、罐装饮料中,吃多了很快的就虚胖起来。
不信的话,走一趟拉斯韦加斯,或是纽奥良,不难发现这些地方的纪念品店卖五件9.99美金的廉价T恤,大得简直可以露营时当帐棚用,说出来难免像是歧视,但真的好像只有厌倦了贫穷平凡的Wal-Mart生活,追随着一夜致富的春秋大梦,前来赌场一试手气,三餐都在吃到饱的自助餐狼吞虎咽的大胖子乡巴佬,穿起来才合身。
恐惧饥饿,暴饮暴食慰藉不安
然而有钱人,总是愿意花更多的钱,买更少的热量、精瘦的自然猪、有机的生芹菜、零卡路里的汽水,而且吃了一点点,就赶着去会费昂贵、一般上班族难以负担的健身房,立刻进行「甩肉」。所以举凡欧洲、日本的皇族贵妇,都瘦到穿0号洋装。追根究底,有钱人重享乐,重口腹之欲的满足,但是又被罪恶感追逐不休,最后就离快乐愈来愈遥远。
相对贫穷的国家,情形正好反过来,占大多数人口的穷人,因为吃不饱而且操持苦力,大都干瘦,但是站在经济金字塔顶端的富裕阶层,肥胖症却不成比例地高。不信的话,到杜拜,到曼谷,到孟买,到金夏沙,到伊斯兰马巴德,这些城市的五星级饭店,就会发现在这些朱门酒肉臭,路有冻死骨的地方,围着餐桌狼吞虎咽的尽是富人。看看许多非洲、中东和东南亚国家的王公贵族,都胖得不忍卒睹。
穷地方的有钱人,跟富国的穷人,应该是两种完全截然不同的人类,但是却共同拚命吃个不停把自己撑肥,这之间或许有什么关联。
左思右想,我觉得只有一个答案,那就是「不安」。穷人怕吃不饱,所以一有机会,就拚命塞超便宜还买一送一的三层巨无霸汉堡,富人看一眼满街的瘦巴巴的穷人,恐惧之余,也跟着拚命吃,两种人都藉由暴饮暴食来寻求慰藉,希望能治愈不安的心灵。
「不愿吃亏」成为文明强迫症
这样的恐惧不安,在我自己的身上也看得到。
比如说当我在中国大陆、印度或是缅甸的乡下出差时,总是不知不觉吃得比平常都多;早餐吃堆得像小山般高的自助餐,中午叫一大桌油腻腻的合菜,晚上吃了一盆比我脸还要大的拉面后为几个小时还要夜宵。通常短短几天下来,不知不觉就变得迟钝,但是不知怎的,吃得再多,到街上随便转了一圈回来,还是觉得饿;那种动物性的饥饿感,看到贫穷的景象变得特别难耐。
相反地,人在日本的时候,早餐只喝一杯咖啡,天气热时中餐只吃点水果或是一块糕饼果腹,晚餐总挑自己真正喜欢但是份量不会太多的和食,完全不会想到要大吃大喝;顶好是装置艺术般的怀石料理,行动艺术般的炉端料理,或是寺院里禅意深厚的精进料理,目的是静下来犒赏一天的辛劳,获得一种做为人而非禽兽进食的文明与满足。
这样匪夷所思的转换,除了「不安」,我目前尚找不到第二种解释。类似的情形,最近也发生在其它生活面向。
当我邀请几个各自事业有成好朋友,一起来共同出资成立一个社会企业,为这个世界做点事的时候,大家都很感兴趣,但是等到公司真的要成立,商量要推举其中一位来领头当管理者的时候,对于要付管理者薪水这件事,虽不是什么大数目,却怎么也谈不拢,当我匪夷所思地问其中一个成员,究竟为什么如此困难时,他面有难色地说:「因为谁也不想吃亏啊!」
这几个朋友,个个都比我富有得多,但是不想吃亏的想法,就像卯起来吃的阿拉伯王子,总觉得少吃一口,就会陷入跟其它人一样的饥馑之中,这才体会到「赚钱」这件事在步入富裕过程的国家里,不只是一种全民嗜好,甚至已经变成是精神官能症中的强迫行为,像是《神隐少女》中受魔法控制停不下来的贪婪食客,最后一个个都变成了胖得动弹不得的猪。
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一天,如果商人变得有正义感,不但有商德,甚至怕赚太多钱,不断努力地给出去,让自己的企业瘦身成为穿0号洋装的娇小贵妇,在我眼中也会成为另一种精神官能症的极端表现;但我确实知道,当自己因为不安而饮食过度的时候,一次也不曾从那样的饱足中得到快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