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,系统的关于天、地、人的知识。
在北大上医学预科,学了 6 门化学,和北大生物系生物化学专业学得一样多。学了两门动物学,无脊椎动物学和有脊椎动物学。我第一次知道了鲍鱼的学名叫做石决明,石头、明快、决断。学了一门被子植物学。还学了各种和医学似乎毫不相关的东西,包括微积分。
在中国医学科学院基础所学基础医学,当时学了大体解剖、神经解剖、病理、药理等等,从大体到组织到基因,从宏观到微观都过了一遍。
在协和医院学临床,内外妇儿神都过了一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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现在回想起军训、北大、基础、临床,我常常问一个问题,学这些东西有球用啊?
第一点用途,在大尺度上了解人类,了解我们人类并不孤单。其实我们跟鱼、植物、甚至草履虫有很多相近的地方,人或如草木,人可以甚至应该偶尔禽兽。
第二点用途,所有学过的知识,哪怕基本都忘了,如果需要,我们知道去哪里找。因为我们学过,我们知道这些知识存在,我们不容易狭隘。不狭隘往往意味着不傻逼。
第三点用途,是知道不一定所有东西都需要有用。比如当时学植物,我还记得汪劲武教授带着我们上蹿下跳,在燕园里面看所有的植物物种,后来我读过一句诗,“在一个春天的早上,第一件美好的事是,一朵小花告诉我它的名字”。
第二,知之为知之、不知为不知的求实务真的态度。
先要承认自己的无知和无能。
学西氏内科的时候,老师反复强调,80% 的病不用管它,自然会好。这反而映衬了我们对很多疾病并不彻底知道成因,并不确定什么治疗方法如何有效。比如 SARS,到现在也不清楚为什么会出现、为什么消失,也不确知明年会不会再次出现。
导师郎景和讲过一个故事,有个妇科大夫曾对他说:“郎大夫,我做过很多妇科手术,我从来没有下不来台,没有一个病人死在我的手术台上。”郎大夫停了停,说:“尽管有些残忍,我还是要告诉你人生的真相。人生的真相是,你手术做得还不够多。”
第三,以苦为乐的精神。
学医很苦,原来有个协和老教授说,原来的协和校训是“吃得苦中苦,方为人上人”。后来解放了,新社会了,校训只剩前半句,“吃得苦中苦”。我做医学生的时候,那些大我三、四十岁的老教授,早上 7 点之前,穿戴整齐站在病房里查房,我再贪酒、再好睡,都不好意思 7 点之后才到。
第四,快速学习一切陌生学科的能力。
最开始学神经解剖的时候,协和内科主任以过来人的身份去给我们鼓劲儿,我问,颅底十个大孔,您还记得哪个是哪个吗?哪个都有哪根神经、哪根血管穿过吗?我估计当时那个内科大夫心里非常恨我。他当时的回答是:“我虽然忘记了一切,但是我学习过,我清楚地知道怎么学习。”
第五,热爱实操。
实操就是落实到底,把事儿办了。什么是临床?协和老教授讲,临床就是要临、床,就是医生要走到病人床边去,视、触、扣、听。书本永远是起点而已,永远难免苍白无力,一手资料永远、远远大于二手资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