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国全民健心网首席专家,湖南师范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博士生导师、应用心理学教授肖汉仕博士转自中国全民健心网并与您分享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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怎样才能成为好父母?我们知道一些教育孩子取得很大成就的窍门。例如,有研究显示,父母夸奖孩子的努力,而不是能力,孩子就会产生更强的努力精神,变得更有上进心。
尽管一些父母十分重视孩子的成就,但成功并不是多数家长的首要目标。远比这个让我们更关心的是,让孩子变得友善、有同情心、乐于助人。调查显示,在美国的欧裔、亚裔、西语裔、非裔族群的家长,都认为关爱他人比取得成就重要得多。这种情况在全世界都成立,研究人员向50个国家的人询问人生的指导原则,发现他们最在乎的价值并不是成就,而是关爱。
尽管这一点在我们的生活中十分重要,但是教育孩子去关爱他人可并不简单。以色列开展的一项研究涵盖了600个家庭,研究发现重视友善、同情的父母,常常并不能教育出也认同这些价值观的孩子。
是不是有些孩子本性就好,而另一些则不好?过去十年,我一直在研究那些经常无条件帮助他人的人为什么能做到这一点。作为有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的父亲,我越来越好奇这些慷慨的倾向是如何发展起来的。
对双胞胎开展的遗传学研究显示,我们表现出的慷慨、关爱他人的倾向中,有四分之一到超过一半是由遗传决定的。这个比例为后天的培养留下了相当大的空间。一些家长养育出了友好、有同情心的孩子,而从他们的培养方式中取得的证据,却与很多极为善意的父母的做法截然相反,虽然后者会夸奖好的行为,对坏的行为做出反应,而且也会传达自己的价值观。
在两岁时,孩子们就体验到了某些道德情绪,也就是由对与错激发的情感。研究显示,要将关爱他人作为一种正确的行为进行强化,赞扬比奖励更为有效。奖励可能会诱导孩子,只在能拿到好处的时候对人友善,而赞扬却能传达出,与别人分享的行为本质上就是有价值的。不过,如果孩子表现出了慷慨的早期迹象,我们应该给予怎样的赞扬呢?
许多父母相信,应当赞扬的是行为,而不是孩子本人。这样一来,孩子们就能学会重复这种行为。的确,我认识的一对夫妇就很小心,会说“你做的这件事太有帮助了”,而不会说“你真是个乐于助人的人”。
但这是正确的手段吗?在一项巧妙的试验中, 研究人员琼·E·格鲁塞克(Joan E. Grusec)和艾丽卡·雷德勒(Erica Redler)研究了称赞慷慨行为和称赞慷慨品格,分别会产生怎样的影响。一群七八岁的小孩儿赢得了弹子球,把其中一些捐给贫穷的小孩后,研究人员会评 价,“哇,你分享了很多。”
之后研究人员随机地向孩子给予不同类型的表扬。对于其中一 些,他们表扬了行动:“你把一些自己的弹子球给了穷孩子,这样做真好。是的,这是一件善良、帮助人的事。”对于另一些,他们则表扬了行为背后的品格:“我 觉得你是那种只要能做到,就会帮助别人的人。是的,你是一个很善良、乐于助人的人。”
两个星期后,再有给予和分享的机会时,那些品格受到称赞的 孩子,要比行为受到称赞的孩子慷慨得多。称赞孩子的品格,能够帮助孩子们把慷慨内化为自身认同的一部分,孩子们通过观察自己的行为了解到自己是一个怎样的 人:我是一个乐于助人的人。这一结论与心理学家克里斯托弗·J·布莱恩(Christopher J. Bryan)主持的研究所得出的结论相吻合,布莱恩的研究发现,对于道德行为,名词的效果好过动词。要想让三岁至六岁孩子在一项任务中提供帮助,让他们 “当帮手”的效果,比让他们“来帮忙”的效果好22%至29%。而告知参试者“不要成为作弊者”,与叮嘱“不要作弊”相比,能将作弊的情况减少一半。当我们的行为成为个人品格的反映时,我们就会更倾向于做出道德的、慷慨的选择。长此以往,它就会成为我们的一部分。
在儿童产生更强个人意识的关键时期,赞扬似乎尤其具有影响 力。研究人员琼·E·格鲁塞克和艾丽卡·雷德勒赞扬五岁大的儿童的品格时,任何可能的正面影响,都没有产生持续的效果:他们可能还太小,无法将道德品格内 化为稳定的自我意识的一部分。而孩子到十岁时,称赞品格和称赞行为的差别就消失了:两者都有效果。将慷慨与品格捆绑在一起,似乎对八岁左右的儿童最为有 效,儿童对自身身份的认识可能就是在这时开始成型的。
对好行为做出赞扬的反应,或许解决了一半的问题,但是对坏 行为的反应也会产生重要的后果。孩子们造成破坏时,他们通常会感受到两种道德情感中的一种:羞耻感或负罪感。尽管人们通常认为这两种情感是可以相互替换的 同义词,但心理学家茱恩·普莱斯·唐尼(June Price Tangney)牵头开展的研究发现,这两种情感的原因和后果有极大的区别。
羞耻感是“我是个坏人”的那种感觉,而负罪感则是“我做了 错事”的那种感觉。羞耻感是对核心的自我做出的消极判断,这种情感破坏性极大:羞耻感会让孩子感觉自己渺小、毫无价值,他们的反应要么是对目标发起攻击, 要么是彻底地逃脱当时的状况。与此相对比,负罪感是对一种行动做出的消极判断,可以通过好的行为弥补。孩子产生负罪感时,他们倾向于感受到懊悔和惋惜,理 解他们伤害到的人的感受,并且会打算纠正错误。
在心理学家卡伦·卡普洛维茨·巴雷特(Karen Caplovitz Barrett)牵头主导的一项研究中, 家长们对子女在家时的羞耻感和负罪感体验倾向做了评估。这些孩子得到了一个布娃娃,当他们独自和布娃娃玩耍时,它的一条腿掉了下来。有羞耻感倾向的儿童躲 避研究人员,不肯自愿承认是他们弄坏了布娃娃。有负罪感倾向的儿童则更愿意修补娃娃,接近实验者并解释事情的经过。有羞耻感的儿童是逃避者;有负罪感的儿 童是修复者。
如果我们想让自己的孩子关心别人,在他们行为不当时,我们需要教育他们为此而负疚,而不是因此而羞耻。在某项情感和道德培养研究的评估里,心理学家南希·艾森伯格(Nancy Eisenberg)提出,当家长怒气冲冲地散去他们的爱意、或者试图通过惩罚的威胁维护自己的权威时,孩子可能会开始认为,自己是坏人。由于害怕产生这种后果,有些家长根本不去管束孩子,这可能会妨碍孩子形成强有力的道德标准。
对不良行为最有效的回应是表达自己的失望之情。根据艾森伯格教授和戴维·R·谢弗(David R. Shaffer)的独立评估,培养关心他人的孩子的家长,会表达自己的失望之情,向孩子解释为什么他们的行为是错的,这种行为将如何影响他人,以及他们怎样才能扭转局面。这种做法能使孩子形成行为判断标准,培养他们为他人着想的思维和对他人的责任感、以及道德认同感,这种认同感有助于他们成为乐于助人的人。表达失望的美妙之处在于,它向对方传达了你对不良行为的反对,与此相伴的是你对对方的高期望值和改善品行的可能:“你是一个好人,即使你做了一件坏事,我依然明白你能做得更好。”
虽然批评不良行为、赞扬良好品格的作用相当强大,但培养一个宽宏大量的孩子要付出巨大的努力,单单坐等机会以回应孩子的行为是远远不够的。身为家长,我们希望积极主动地把自己的价值观传递给孩子。然而,我们当中许多人的做法都是错的。
在一个经典的试验中,心理学家J·菲利普·拉什顿(J. Philippe Rushton)给140名在游戏中获胜的小学和中学年龄的孩子发放了纪念品,他们可以把所有纪念品都留给自己,或者把部分纪念品捐给一名贫困的孩子。首 先,他们观看了一个实验者以教师的身份用要么自私、要么慷慨的方式玩这个游戏,之后再由此人向孩子们宣讲索取和给予的价值观,或是什么也不说。成人的影响 力相当重大,结果证实行甚于言。当成人表现自私时,儿童会照章学样。言辞没有造成太大区别——不管成人口头上如何宣扬自私自利或慷慨大方的价值观,孩子们 在观察到成人的自私行为后,捐出的纪念品都会较少。当成人慷慨解囊时,不管慷慨的价值观是否得到了宣扬,学生们捐出的纪念品都一样多——即在听了宣扬和没 听宣扬的情况下,他们捐出的纪念品都比基准水平高出85%。当成人的举动慷慨时,即使他们随后宣扬了自私的价值观,学生们捐出的纪念品依然比基准水平高出 49%。儿童不是通过倾听身边榜样的言辞,而是通过观察他们的行动来培养慷慨品格的。
为了测试这种以身作则的效应是否会经久不衰,两个月之后,研究人员观察了孩子们再次进行同一个游戏的情况。以身作则或言论宣讲会影响孩子们的给予模式吗——甚至,他们对两个月之前的经历还有印象吗?
最大方的是那些看着老师不言不语地把纪念品给别人的孩子。
两个月之后,这些孩子比那些观察到同样的行为,而且还听了宣讲的孩子要慷慨31%。此次调查传达了一个一清二楚的讯息,即如果你不做出身体力行的慷慨之 举,那么光宣讲慷慨的意义在短期内可能没什么作用,从长期看,宣讲的成效比不上闭口不言地捐助他人的行为示范。
人们往往认为,性格决定行为,然而在讨论培养品行端正的儿童时,我们需要记住,行为也会塑造性格。正如心理学家卡尔·韦克(Karl Weick)喜好这样问,“在我看清自己的行为之前,我怎会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?在我看清自己走向哪里之前,我怎会知道自己珍惜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