喜欢《红楼梦》,曾一度以为已经不喜欢了,谁知偶一遇见关于红楼解读与猜想的文,心还是“扑”的一跳。
原来仍是喜欢的。原来这喜欢一直都没有停止过。
初读红楼,应该是上小学二三年级吧。刚识了一些字断了些文,正是要将它的作用发挥至最大的时候,可谓争分夺秒“博览群书”,当然,连环画与童话书居多。
那个阶段,宝黛钗的爱情尚是读不懂的,倒是被秦可卿淫丧天香楼,王熙凤协理宁国府的才干;贾琏偷娶尤二姐,酸凤姐借剑巧杀人的毒辣;与王熙凤毒设相思局,贾天祥命丧风月鉴的美貌给吸引了去。惊叹世间竟有这样集毒、辣、美貌与才能于一体的女子。至今仍清晰记得王熙凤初出场的描述:粉面含春威不露,朱唇未启笑先闻。
读家里收藏的红楼梦大部头,大概已长到了十二三岁。那时候稍懂了些男女间感情的微妙,又因为懂得少,所以想去探究,读红楼便成了一种情感启蒙。
那时候仍是不喜欢黛玉的,嫌弃她小性,狭窄,反而被宝钗雍容端庄练达圆通的大家闺秀之华美;探春不逊于凤姐的卓越才干,和她有风姐却不具备的诗画才情;以及晴雯撕扇的娇俏与簪刺小丫环时的尖厉等情节所吸引。
除此,还记得了曹公对情爱的含蓄描写,第六回:贾宝玉花袭人初试云雨情。有一次,我在班里不知为什么事讥讽一位同学:意淫!男班主任一旁听了大吃一惊,忙问:你从哪里学得这个词?我认真想了好久,最后回答:《红楼梦》。
至今仍不能确定这个词于我的真正出处,若《红楼梦》里并无写过这一词,恳请曹公念我当时年少无知,给予谅解。
上大学后,有很长一段时间住校,重读《红楼梦》、刘心武与诸红学家们大量的《梦解红楼》系列,以及与三五知己乱评金陵十二钗,就成了晚上睡不着时最为兴奋与感兴趣的事与话题。
学文、学艺术专业的女生们,不爱红楼的,少之又少吧?
那时,我们宿舍共有七位女生,在舍友们的厚爱与推举下,我一人身兼元春与探春双职。其实我挺想当宝钗的,可是她们一致认为我不够丰腴,于是忍痛被另一位丰满美人儿给抢了去。
黛玉一角儿却不讨喜,谁都不愿自己被认为林妹妹般的小气,最后,大家恶作剧的把她按在一位矮胖女生身上,原因是她不但诗写得好,而且竟然还会唱越剧“天上掉下个林妹妹,好似清云刚出岫”那一段。此女生性格也有些个古怪,爱恃才挑衅,言语却又不严谨,总被我们三言两语镇压了回去。对于黛玉一职的安排,她本人比较满意我们的“形不似但神似”的说法。
真正懂得了黛玉,并喜爱上她,是在经历过恋爱、失恋,又恋爱,又失恋的过程后。人类是一种智慧动物,最善于从过往经验中吸取教训、扬长避短,规划前程。一来二去,最初的黛玉们,都开始懂得了生活不是电影,爱情是爱情,婚姻是婚姻,婚姻里没有爱情是不完整的,但若只有爱情,却未必是一段好的婚姻。于是,黛玉们纷纷进化成了薛宝钗。
或许,正是因为我们身上越来越少了黛玉对待爱情的至真、至情与专一,不计物质地位脾气秉性得失与其他,一心只为了爱而爱,用西岭雪的话讲,“对爱的那份莫名的高贵”,所以才会喜欢她吧?
时间与经历教我们懂得了什么是真正的美好,也教我们懂得了黛玉的稀有珍贵,因为,每个人的心里,其实是向往与崇敬人性最初的那一份神圣纯洁的爱的品质的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