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张从忠老师
称王的人不和人争辩,争辩会减少他的威严。有智慧的人话语迟钝,话语迟钝可以迷惑敌人。勇敢的人并不多言,多言会使行动犹豫。如果你想通过语言来引人注目,那么说得越多,你就显得越平庸,越不能掌控大局。即使你在说平淡无奇的事情,如果你说得模棱两可,不着边际,好像猜谜语一样,反而会使人觉得十分新颖。有权势的人往往用少言寡语来树立威严,慑服他人。你说得越多,就越有可能说出愚蠢的话来。
舌头是一头难以驯服的野兽,它总是想要冲破牢笼。如果不加驯服,它就会四处狂奔撒野,最终将会令你追悔莫及,所以口无遮拦之人无法拥有权力。在满月的时候,牡蛎会完全张开大嘴,螃蟹看到了就会把一块石头或一根海藻扔进去,于是牡蛎就再也关不上了,最终成了螃蟹的美餐。这就是开口说得太多,让自己受制于人的命运。
在路易十四的朝廷里,贵族和大臣们日夜不停地为国家的事情争吵。他们总是不断地商量、争辩,结盟然后破裂;然后又再度争辩,直到最后选出两个人代表,论辩的双方去晋见国王,由国王拍板定夺。选出代表后,他们还会再争论:该如何表述议题?如何打动路易而不会惹恼他?应该在什么时间晋见?在凡尔赛宫的哪个地方晋见更好?两位代表的脸上应该是什么表情?最后,等这些都定下来了,晋见的庄严时刻终于来了。
两位代表毕恭毕敬地走近路易,把争论的议题和双方的选择意见向国王详细地禀报。路易只是静静地听着,脸上永远挂着令人难以捉摸的表情。等到双方陈述完毕,请国王做出决定时,他只是看着两人说:“我会考虑的。”然后就离开了。此后大臣和内侍们再也不会从他口中听到关于这个议题的任何话语,几个星期后,他们只能看到路易自己做出决定以及采取行动的结果。路易根本不会再费事去征询他们的意见。
路易十四是个非常少言寡语的人,他最著名的言论是:“朕即国家”,真是精辟而富于雄辩。他最恶名远扬的话是——“我会考虑的”。这是他用来回答各种请求的极简短的答复语之一。其实路易十四并非一直都是这样的,年轻时他口若悬河,富于雄辩。沉默寡言是他后来自我克制的结果,也是他令下面的人不知所措的假面和道具。没有人能明了他的立场,或预测他的反应;没有人能用投其所好的语言来蒙骗他,因为人们根本就不知道他喜欢听什么话。当人们面对一声不吭的路易滔滔不绝地说话时,他们自己的内心就显露得越来越多,路易随后可以利用这些信息打击他们而收到奇效。最后,路易的沉默寡言使他身边的人十分恐慌,任他摆布。这是他维持权力的基础之一。正如圣西蒙所说:“没有人像他那样精于抬高自己的语言、微笑,甚至一抹眼神的价值。他身上的所有东西都显得十分珍贵,因为他创造了差异。他的威严也因为少言寡语而大大提高。”